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疤痕
八年前,我的心里就埋下了记恨我爹的种子,原因是我娘被他打了,娘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块铜钱大的疤痕。 那年我在镇上中学读初三,我疯狂地迷上了玩电子游戏,一有时间就往游戏室钻,我沉浸在虚无的刀枪搏杀中。这些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爹和娘的耳朵里去了,我爹到镇上的电子游戏室找过我几回,可他没有一次抓到我,我玩游戏的那家游戏室很隐蔽,我的游戏竞技水平到了高峰,学习成绩却是跌入了低谷。 这天是周末,按理我应该在6点前到家,可直到6点半,我才完成游戏的最后一关。我踩着自行车飞快地赶回家,一路都在想着我今天的辉煌战绩。 回到家,爹和娘守着一桌冰冷的饭菜在等着我,爹拉长着脸,闷闷地抽着烟。 “不争气的东西!”我爹开始责骂。 “老师留下做作业了。”我撒谎,一点也不心慌。 “做作业?你还敢骗我?”爹站了起来,顺手抄起桌旁一个空酒瓶子朝我冲了过来。 我慌忙往房间里跑,娘也起了身。关上房门,我听到爹和娘在争吵,随即传来“砰”的一声,我又听到娘的一声叫喊。 打开门,只见我娘靠在我房门的墙壁上,满脸是血。地上散落着啤酒瓶的玻璃碎屑。我狠狠地瞪着爹。 娘额头上的这块疤痕是遭我爹打而留下的,这块疤痕原本是应该在我的头上。 我开始记恨我爹。 从那时起,一想起娘额头上的那块疤痕,我就心痛。我再也不敢踏进电子游戏室的大门。 我把全部的心思用在备战中考上,我与爹的隔阂也越来越深。每次回家,看到娘额头上的那块疤痕,我都瞧不起我爹,因为爹打了他自己的女人,我不愿看到我娘遭打的印记。 我终于考入了市里的一所重点中学,到后来考入大学,都是寄宿在校,在家的时间很少。每次回家,我都很少和爹说话,我爹和我娘依旧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忙着他们的农活。 我读大二那年,我爹有一次在农田用水泵抽水,不小心触电,意外死亡。我请假回家,见娘经受不住这个突然的打击,几次哭得晕死过去。 看着爹的遗体,我的眼泪几次在眼眶里打转,就是没有掉下来。 我爹遗体入殓的那一刻,我没有靠近他,哭成泪人的我娘猛地一把拉我过来,用手摸着我爹冰冷的脸,告诉我,你记恨你爹5年了,都是因为娘挨了你爹的打,你爹不在了,今天娘要告诉你,那天不是爹打的娘,是娘硬抓住你爹的手往娘自己额头上敲的,娘不帮你爹出了这口气,你爹会往死里打你呀! “娘,你为啥不早告诉我呀?”我的眼泪夺眶而出。 “你爹不让我说,说让你记着爹,记着就会发狠,你爹那天到学校找过你,爹的脾气和你一样呀!”娘大哭起来。 “爹!爹!”我手托着棺材盖板,死死不肯盖上。 两年前,我娘也离开了人世。我爹和我娘的遗像就摆放在我书房的桌上。 我常常默默地看着他们,看着他们微笑的样子,看着我娘额头上的那块疤痕----这么多年,那块疤痕一直很疼很疼。
03拐杖
年5月9日,母亲节。这天是星期天,我带着学生去春游,我给他们讲了一个女孩和妈妈的故事。那年,15岁的女孩在离家60多公里的一所市重点中学读高中,学校是全封闭式管理,学生必须住宿在学校,住在城里和离学校不远的同学每个星期天可以回家一次,女孩每两个月才回家一次。
女孩很懂事,女孩想,每回家一次要花费50多元钱,要转几次车,50元钱是她一个星期的伙食费。 学校为了让家长了解自己子女的学习动态,也为了方便和老师交流,在读高三那年,特地把每个星期三定为家长开放日。每到这一天午饭和晚餐的时间,就有不少家长从家里拎着可口的饭菜和热汤蜂拥来到学校,食堂里,寝室里,还有教室里,甚至校园的每一个角落,都可以看见一些父母,或是一些爷爷奶奶,和自己的孩子或是孙子亲热地在一起,嘘寒问暖,他们甚至像小时候给孩子喂饭一样,不停地往孩子的嘴里添食物,劝他们多吃点东西。 每到这个时候,女孩就悄悄躲在校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。女孩一直没有告诉妈妈有这么个日子,女孩不想妈妈这么大老远跑来看自己,更不想妈妈因此而花钱,可是每次看到那么多同学的爸爸妈妈来学校,带好吃的来,看着他们亲热的模样,女孩特别地羡慕。 如果妈妈也能来看自己,多好。女孩常常在校园的角落里静静地想着妈妈。 终于有一天,在下了晚自习后,女孩躺在被窝里,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。那天,同寝室的一个同学突然问女儿:“王娜,这个学期怎么没有见你爸爸妈妈来学校看过你?学校的伙食不好,明年要高考了,老师说要加强营养,也叫你妈妈弄点好吃的给你送来吧?”听完这话的时候,她真的很想妈妈,可是妈妈…… 女孩不敢打电话给妈妈,她担心听到妈妈的声音,自己会哭,让妈妈担心。 又一个周三来了。这天中午,女孩正准备偷偷地去校园的那个角落看书,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。女孩回头一看,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自己的班主任老师站在一起,老师的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,那个熟悉的面孔正微笑着看着自己。 “妈,您怎么来了?”女孩又惊又喜,是自己的妈妈来了。 “老师前几天打了电话到家里,说要参加高考的孩子得补充营养,你也好长一段日子都没有回家了,妈想来看看你。”女孩的妈妈伸手摸了摸女孩有点凌乱的头发。 “妈,这么远的路,你怎么过来的呀?”女孩小心扶着妈妈。 “早上五点钟就坐村里你李叔叔的三轮车到了镇里,刚好赶上来城里的班车,只是你们这学校真不好找,好在刚好问到一个开小车的叔叔,听说我是来学校看女儿的,就把我送到了学校,真是好人呀。” “妈……妈……”女孩的眼眶盈满泪水,说不出话来。 “孩子,找个地方把汤喝了吧,昨天晚上妈宰了只鸡,给你补补身子。”妈妈从老师手里接过保温盒,递给女孩。 女孩赶紧扶住妈妈,因为妈妈的腿,离不开妈妈腋下那对银色的拐杖支撑着,妈妈的右腿空荡荡的。 现场的家长和同学都注视着这一对母女。女孩把保温饭盒的盖子揭开,一股香味扑鼻而来。女孩的泪,如断线的珍珠,一粒一粒滚落下来,止也止不住…… 故事讲到这的时候,我的泪一样的止不住流下来。 就在12年前,女孩在县城第一中学读初中的时候,有一天,女孩的爸爸骑着自行车,带着女孩的妈妈,也是拎着一盒鸡汤来学校看女孩,想不到回家的路上不小幸遇到了车祸,爸爸永远离开了,而妈妈的右腿从此落下了残疾…… “后来呢?老师。”有孩子问我,我看见有的在擦着眼睛。 那天,女孩的同学主动凑钱,请了一辆出租车,专程把女孩的妈妈送回了家。以后,每到周三,很多叔叔阿姨都给女孩送来好喝的汤,他们都说是女孩的爸爸和妈妈。 “再后来呢?女孩怎么样了?”又有同学在问。 “第二年,女孩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,去年女孩毕业了,她放弃了留在城市工作的机会,毅然选择来到自己家乡的一所希望小学教书,她要好好照顾妈妈,一辈子做妈妈的拐杖。” 我目光坚定地望着围坐在我身边的孩子们。 “王老师,王老师!”孩子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,向我行着队礼。眼前,鲜艳的红领巾像一团团火,在流动,山野的风,夹着湿润的泥土气息,丝丝吹来。
04小时候,我的大脚趾趾甲周边经常红肿发炎,生出黄豆大的脓包,疼得不能走路,医生说是患甲沟炎,母亲说是剪趾甲太深,没有清洗干净的缘故,时常叮嘱叫我不要穿太紧的鞋。母亲在家就常常自己动手给我纳宽松的布鞋穿。
母亲的布鞋做得极好,青色的鞋面,柔软的鞋底,穿着走起来特别的舒服。想不到长大了,这脚的毛病一直都这样,我也就经常穿着母亲给我纳的布鞋,自己也记不清到底穿过多少双。
1年3月母亲病重住院,5医院治疗。我刚好在南昌学习,那段时间脚趾的老毛病又患了,大脚趾又红又肿。与病榻上的母亲通电话,母亲责怪我怎么不带双布鞋出去,我谎称说带了。没几天,大哥来电话说母亲快不行了,一定要我赶回来看看。我瘸着腿,来到母亲的床前,见母亲脸色苍白,神情疲惫。母亲努力睁开眼睛,看着我的脚,嘴巴微张,似乎要说什么,随后抬手艰难地指指床底,又无力的放下。姐姐连忙拿起床底的一个塑料袋,解开一看,几双崭新的布鞋映入眼帘。姐姐红着眼睛说:“妈一直念叨着你的脚,特意交待你哥回老家,说剩下的几双布鞋一定要带过来,留给你穿。”我紧紧抱着装着布鞋的塑料袋,望着病榻上的母亲,泪水哗哗直流,止也止不住。
给母亲办丧事的这几天,我一直穿着母亲纳的布鞋。之后,我把它洗干净,好好收藏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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